千纸鹤
#千纸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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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归二叔，也青归我。
01
王也这个人挺奇怪的。
北京老王家的三公子，八奇技中风后奇门的继承者，即使性子再低调，也不该是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
总是一副无精打采没干劲的颓废模样，以前在武当山的时候，多多少少还能打着呵欠和师兄师弟们一起做做早课，可自打回了北京以后，就彻底“北京瘫”了。
每个空闲的下午，王道长都会躺在有着巨大落地窗的客厅里，晒着太阳打盹。
也不开电视什么的，就干闭着眼瞌睡。
02
在日复一日的百无聊赖中虚度光阴。
一开始，诸葛青是这么想的。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王也除了睡觉之外并非什么也不做。
03
北京二环寸土寸金的地儿，一套85坪的小公寓，两室一厅，单身汉住着绰绰有余。
可当诸葛青拉着行李箱敲开王也他家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
04
“就算是家徒四壁，也不至于这样子吧？”
“唉，我说你怎么这么麻烦呢。”
05
在王也之前，诸葛青还真没见过活得这么简单的男人。
纯字面意思。
06
男人与女人不同。
简直就像是两个物种。
前者能把豪宅住得像狗窝，后者则能把牛棚收拾成房子。
一个家有没有女主人，或者说是有没有讲究的男主人，是可以一眼看出来的。
而王也的家给诸葛青的第一感觉是：这房子压根就没人住。
07
没有空调，没有冰箱，没有电视，也没有洗衣机。
次卧和厨房都是空荡荡的，好像还没装修过。
唯一像样的就是客厅里那张大的过分的沙发，和一张摆了茶杯和保温杯的小矮几。
08
诸葛青沉默了一会儿，问王也，“道长，我这是得打地铺吗？”
王也趿拉着拖鞋脱开了主卧虚掩着的门，示意他看一眼，“你睡主卧，我睡沙发，”
09
诸葛青感受了一下主卧里唯一的那张床的硬度。
忍不住心想，啧，硬的和棺材板似的。
10
诸葛少爷委委屈屈地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跑了。
王道长看了眼墙角堆着的行李箱，犹豫着要不要给那狐狸邮回浙江去，然后掐指算了算。
得儿，这狐狸怕是要长住的。
11
于是王道长苦着一张脸，抱着保温杯去晒太阳了。
12
之后，他就被施工队的噪音吵醒了。
在和屋顶的水晶吊灯大眼瞪小眼瞪了小十分钟，他才确定，这的确是自己家。
诸葛青和以为衣装得体的女士站在一起，手里还拿了一本样本图册，低声嘱咐着什么。
他那件牌子长得不知道该怎么读的昂贵西装随意地披在身上，修长的手指在册子上点了点，颇有点“指点江山”的架势。
可王也觉得，那位女士的注意并不在册子上。
啧，女人缘好到讨人嫌的家伙。
13
“主卧的壁纸和客厅的一样就行了，其他的按照你们给的方案做出来看看，有不合心思的地方再改。”诸葛青交代完了一回头，就和王也投来的目光撞了个正巧。
诸葛青大大方方地冲他笑了一下：“怎么，道长睡醒了？”
王也被这个骚气的笑容晃了下眼。
14
总而言之，王道长的生活因为诸葛青的介入被搞得乱七八糟。
15
首先是房子。
王也听说浙江的诸葛老宅还保留着古老的建筑风格，也就搞不明白这干净简约的现代风格是怎么出自狐狸之手的。
王也有手敲了敲玻璃缸，吓开了那些聚在一起的小丑鱼，有也不回地问道。“你费钱买的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用？”
正在厨房里挽着衬衫袖子穿着围裙，难得纡尊降贵揉面的诸葛狐狸眯眼笑着，不搭腔。
16
当天晚上做的是过水面，西红柿鸡蛋打卤。
王也往红木椅上一靠，“凭你这手艺，以后就算落魄了也肯定饿不死。”
诸葛青收走他面前的空碗，“道长，我单靠脸就饿不着。”
拖得有点长的强调里，王也好像听出了不规不矩调笑的意味。
他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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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诸葛青就再王也家住下了，平摊水电费，还负责一日三餐。
18
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两个人兀自发愁。
王也不知道这只打扰了自己的狐狸什么时候离开，发愁。
诸葛青也不知道这个迷糊的王道长到底什么时候开窍，发愁。
19
诸葛青其实是挺喜欢王道长的，不然也不至于大老远地跑到北京来。
在他眼里，王也分明是只吊睛白额虎，却偏偏把自己团成一种花斑黄毛猫，显得既慵懒，又无害。
与世无争得太过了，却莫名地讨人欢喜。
无论是八奇技之一的风后奇门，还是王也本身，对诸葛青来说都是很有意思的。
不过他都明示暗示这么多次了，王道长也没个反应，也不知道是他天生榆木疙瘩不懂风情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和自己打太极。
对付敌人需要足够的敏锐和滴水不漏的谨慎，而对付王也则需要巨额的精力和足够的耐心。
被誉为狐狸的诸葛青最不缺这两样了。
20
再来说王也。
不抬杠的性子大概是天生的，参悟了风后奇门之后，更是越发地随遇而安了。
天道轮回冥冥众生中自有定数，能窥见其中的一点儿奥妙已是着实不易，更何谈逆天行道？
这也是王也最佩服诸葛武侯的地方，明知不可而为之，为天下苍生，黎明百姓，而与天常背道。
王也扪心自问，自己怕是做不到的。
不过当他算到自己和诸葛青这段孽缘时，确实是有点不淡定的。
王也倒不是讨厌诸葛青，只是觉得这小子又奸又滑，心眼多的让人能犯密集恐惧症，做朋友都没有秘密，更何况要长相厮守，做枕边人？
王道长哭丧着脸又算了一宿。
得，随缘吧。
他就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装没事人。
21
某天晚上，诸葛青坐在沙发上削苹果，王也靠在一边发呆。
楼下不知道哪家熊孩子非年非节的点了一挂鞭炮，噼里啪啦骤然作响，吓得正在专注削苹果的诸葛青一惊，手中的刀削了出去，长长的苹果皮从中腰斩，一命呜呼，悲催地趴在干净的一尘不染的地面上。
诸葛青叹了口气，抽了张纸巾弯腰，却发现沙发底下好像放了些什么。
22
好几摞厚厚的彩纸，和一个覆了尘土的纸盒子。
诸葛青打开一看，全是千纸鹤，手工折的那种。
他向王也挑了挑眉，“道长，你折的？”
“是啊，怎么了？”
王也挂着一对消不掉的黑眼圈瞅瞅他，伸手去了张纸，没两下就折了一只千纸鹤，扔到了盒子里。
“没怎么，就是在想这么多要折多久。”
“不知道，又不是一次性折的，谁会记得那些。”
23
王也有时候会出门，穿着棕黄色的T恤，戴着鸭舌帽，往北京的茫茫人海里一钻，就寻不到踪迹了。
他不说去哪，诸葛青就也从来不问。
24
这天王也回到小区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暮色四合中的四九城迎接着周而复始的晚高峰，小区前的主路上的车辆堵成长龙，鸣笛声就像夏天树上的知了的鸣叫，此起彼伏。
王也远远地听着那些嘈杂，有点怀念起武当山了。
虽然那里也时常游客如织，却依旧要比四九城清净许多。
王也抬头望天，据说今天的雾霾没有以往那么严重，可依旧看不见落日。
摩天大楼林林总总拔地而起的都市没有落日。
25
家里没有开灯。
却也能根据房间里弥漫的香味推断出今天的晚饭异常得合乎口味。
自打诸葛青住进来，就没有亏待过也总的胃。
26
奇怪的是，狐狸今天并没有等在餐桌前玩手机。
27
85坪的小公寓，王也几乎是一转身就看见了阳台上那道蓝毛背影。
“喂，老青，吃饭……这是什么？”
王也一愣，顿住了脚步。
28
诸葛青盘腿坐在阳台上的软垫上，长长的头发松松散散地系着，身上只披了件薄薄的睡衣，周身似乎还散着柠檬沐浴露的清香，显然是刚洗完澡。
而他面前，几千只千纸鹤用珠线穿在一起，挂在窗前，随夜风摇曳，尾端系着的银铃叮当作响。构成了一曲微妙的旋律。
同为奇门使用者，王也自然是知道诸葛青是怎么做到的。
29
“没想到巽字还有这种用法。”
“王道长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奇门的用法吗？”诸葛青意有所指，总是眯着的眼睛此时睁开看着窗外，青晶石一般的眸子里迎着万家灯火，就像是夜幕里里绽放的烟花，绚丽得不可方物。
王也沉默了一下，“我记得在罗天大醮上我就和你说过，回去吧。”
诸葛青岿然不动，反驳道：“我也记得王道长说我们术士虽可窥探天机，却也和常人一般为天道所束缚。既然如此，王道长合该命中有我，又为何总是避之不及。”
王也头疼地扶额，“诸葛青，我还真是……吃不消你这性格啊。既然你说天道，那么我问你，你到北京，是为天道而来，还是为我而来？”
诸葛青闻言莞尔。
“自然是为道长而来，又所幸，道长即为天道。”
“山人这也算是顺势而为，顺天行道了。”
诸葛青的目光落在王也身上，干净又多情，“道长，我心悦你，是不是也命中注定？”
王也迎着他的灼灼目光，心里咯噔一声，忍不住想，“完了，这次怕是彻底栽了。”